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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情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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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情傷

次日,吳府派人送來了一匣子珠寶首飾給雲柳姑娘賠禮道歉。

榮媽媽把匣子遞過來以後,雲柳拉開看了一眼,就隨意地放在了梳妝臺上,任由黃鶯繼續為她梳妝。

榮媽媽那雙豆丁大的眼睛在匣子上轉了一圈又一圈,就是不準備走,跟雲柳閑話道:“昨晚的事,多虧了新來的長史傅大人幫忙。”

雲柳認同地微微點了一下頭。

“以後浦州有了傅大人在,咱們也能安安生生地做生意。”榮媽媽繼續說,“我準備這兩天請傅大人過來坐坐,你到時候過去單獨給他彈幾首曲子,咱們好好答謝一下傅大人。你看怎麽樣?”

雲柳自然是想再見傅衡一面的,心裏高興,面上卻不顯,只是抿了抿嘴,回道:“媽媽做主就好,我自是無有不從的。”

“那好,我就知道,你自來都是個聰明省心的。”說著,眼睛還在瞟那珠寶匣子。

雲柳在心裏嗤笑一聲,伸手把匣子重新拉開,從裏面拿出一支翡翠孔雀釵和一串赤金紅寶石瓔珞,然後又把匣子推上,遞到榮媽媽的手裏,笑道:“媽媽把剩下的拿回去,給院裏的姐妹壓壓驚吧!”

榮媽媽利索地接回,嘴巴笑得差點咧到耳朵後面去,讚道:“那我就先替她們謝謝你了。”

拿到了東西,她便晃悠著壯碩的身軀往外走去。

走到院子裏的牡丹花叢,正好與從外面進來的連玉撞了個正著。

連玉剛才在外面,把她們的對話從頭到尾聽了個完全,此時故意盯著榮媽媽手裏的珠寶盒子,一臉好奇道:“媽媽手裏拿的是什麽好東西?”

榮媽媽把手裏的匣子悄悄往回收了收,笑道:“沒什麽東西,你這是從哪兒回來?”

連玉心道,哎呀,這是想轉移話題啊!那可不行,她嘻嘻笑道:“雲柳姐姐有個玉石耳珰,昨晚掉在前面大堂了,我去幫她找回來。”

沒等榮媽媽說話,她眼珠子轉了一轉,接著又道:“前面的姑娘說,吳家送了一匣子的珠寶給雲柳姐姐做賠禮。”伸出小手指了指眼前的匣子,問道,“是這個嗎?那媽媽怎麽從姐姐房中拿出來了?是姐姐不收嗎?那姓吳的著實可惡,姐姐不想接受他們的道歉也能理解。”

“媽媽你把這匣子給我,我去幫你勸姐姐,姐姐最疼我了,我一定能勸好。”連玉一臉認真地盯著匣子,像個準備抱著它隨時奔赴戰場的戰士。

榮媽媽咳嗽了一聲,在連玉身上掃了一眼道:“不用,你雲柳姐姐已經接受賠禮了,咱們這樣的人家還是要和其生財,你這麽小的年紀就能想著去勸雲柳是非常難得的。”

她擡起另一只手,拉開手中的匣子,從中拿出一顆圓潤漂亮的南海珍珠塞進連玉手中,說道:“這裏面是你雲柳姐姐分給院裏其他姐妹壓驚的。你今日得了雲柳的珠寶,以後發了財也不要忘了姐妹。”

連玉緊緊握住手裏的珍珠,目的達成,眉開眼笑地回道:“謝謝媽媽教導,梨月記住了。”

送走了榮媽媽,連玉把珍珠塞進腰間系著的海棠色荷包裏,一蹦一跳地進了雲柳的屋子。

她睜大眼睛,直楞楞地看著剛剛梳妝完的雲柳,喃喃道:“姐姐,真是國色天香,天上的仙女也沒姐姐好看。”

“又耍貧嘴,天上的仙女你見過?”雲柳白了她一眼,雖然知道她這張嘴跟抹了蜜一樣專會哄人,但又克制不住地受用,被她哄地高興。

“當然見過,夢裏見的。”連玉歪在錦榻上一直笑。

雲柳坐到了另一個錦榻上,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,開口問道:“又有什麽事了?”

連玉連連擺手:“沒有什麽事,我覺得字認得也差不多了,想看看姐姐這裏有沒有不用的書,借兩本我回去讀一讀,也正好鞏固一下。”

“我這裏有幾本,不多,你讓黃鶯帶你去看看有沒有想看的,有就直接拿走。”

“謝謝姐姐,姐姐不但是人美,還心善。”說著,便蹭地一下從錦榻上跳了下來,迫不及待地跟黃鶯走了。

連玉將雲柳那裏僅有的三本游記都抱走了,回到屋裏開始苦心鉆研。

根據書中記載的地理知識,風土人情,故事小傳,快速地在大腦內構建這個世界的地圖。

從目前所勾勒出的輪廓線看來,這個世界不僅在時空上跟她原先所在的世界不一樣,連空間地理也是不同的,不知道她是不是進入了外太空的其他星球。

值得慶幸的是,這裏的文明,與她原先世界的某一段歷史文明非常相似,她所掌握的歷史知識還是有一定的指導作用的。

最近連玉非常忙碌,一連幾天都沒有走出牡丹園。

除了早起在院子裏練那被她當成劍術的劍舞,其他閑暇時間基本都在她跟梅雪的屋子裏啃那三本游記。

一邊看,一邊拿著筆在紙上又勾又畫,全是梅雪看不懂的鬼畫符。

現在每天早上梅雪也在連玉的要求下跟著她練那奇奇

怪怪的劍舞。

說它奇怪是因為,雖然跟著梨月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學的,但她舞出來就非常別扭,既不柔軟,也不流暢,反而一下一下地像是在打架一般。

就這樣,梨月還在旁邊一直誇她練得好,讓她一直練。

自從認識梨月開始,她的人生好像轉運了,日子越來越好,比她以前十多年的日子都好。

還學會了很多很多以前不會的東西,與梨月在一起的時候,心裏總是特別踏實,感覺不管遇到什麽事情她都有辦法解決,雖然她看起來也就是個八九歲的小孩。

其實,梅雪自己不知道,她確實有練劍的天賦,她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刪繁就簡,留下了整個劍舞最精髓的部分,最原始的劍術。

由於連玉一心研究她的世界大地圖,所以在傅衡和孟澤深收到榮媽媽邀請來春香院聽曲的時候,並沒有見到她。

傅衡本來還問了一聲,那個淘氣的小丫頭呢?

但被孟澤深踢了一腳,遮掩過去了。

喜歡逗弄兩下是一回事,萬一說漏嘴砸了人家的飯碗就不應該了。

榮媽媽給他們在後院單獨安排了一處院子,由雲柳全程作陪。

雲柳的琵琶彈的好,纏纏綿綿,訴請說恩,曲調婉轉,繞梁不散。

孟澤深靠在軟榻上,看著臨窗而坐的雲柳,又不動聲色地看了坐在那裏百無聊賴的傅衡一眼。

心道:真是對牛彈琴,雲柳的琵琶彈得再高超,湧溢出來的情誼再真切,在這麽一頭不通音律的牛面前,也是白費勁。

他們兩人之中,喜好音律的是孟澤深,上次來春香院,傅衡不過是個陪客的。

孟澤深在游學路上會到浦州,一來是看望昔日好友傅衡,還有一個原由就是來聽聽名震南地的大家雲柳姑娘的琵琶。

若不是陪孟澤深過來,估計傅衡就是在浦州呆一年也不會來春香院。

孟澤深掩下眼中的情緒,端起茶杯飲了一口,心底低嘆一聲:神女有意,襄王無心。

這種註定是孽緣的緣分,他自然是不會幫傅衡戳破。

又聽了幾首曲子,他們便走了,除了剛進來的時候,雲柳跟傅衡道了一聲謝,再也沒找到說話的機會。

最後只能笑著把他們送出院子,而一雙嫩白的手已經在衣袖下因攥得太緊被自己掐紅了。

果然還是奢望了,這樣的貴公子,眼睛裏怎麽會有她們這些低賤之人呢。

那天的相救,可能跟在大街上給餓了的乞兒拋幾枚銅錢一樣罷了。

誰會關心那個乞兒是誰呢?

對他來說,不過是那天順手救了個花樓裏的姑娘,又怎麽會關心這個姑娘是誰。

像她這樣的人,本就不該心生妄念的。

生了,也不過是徒惹一場傷心而已。或是被他人所誤,或是自誤。

如今這般自誤,總好過日後被他人所誤。

雲柳斂了斂心緒,轉回身來,擡起手抹了一下臉,才發現不知何時竟流下了一行淚珠兒,黃鶯見了驚慌道:“姑娘,你……”

雲柳接過她手裏的絹帕,擦了擦臉上的淚痕,幽幽嘆道:“也不過是一場庸人自擾。”

黃鶯看著自家姑娘剛剛第一次動心,就如此傷情,心疼道:“傅大人,不過是咱們這裏的長史。以前有些刺史也動過要納您進門的念頭,是您不願罷了。您主動一些,像傅大人這種少年郎君,又怎麽可能沒有機會。”

雲柳並未回應,只是示意黃鶯抱上琵琶,回去。

天上掛著一彎半月,把院中的樹木花草照出各種各樣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,一陣風兒吹過,影子便兀自地晃動,變形,像一只只夜色裏的怪物。

兩人踏過這些不停變幻著的怪物們的身軀,一路回到牡丹園。

直到這時,雲柳才輕啟檀口,回答黃鶯:“你不知道,長史於他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身份。不管是別人眼中,還是他自己眼中,他真正的身份都是魏國公府的公子。”

“我們大周立國兩百多年,像魏國公府這般跟著太祖打過天下,至今依然屹立不倒的家族,哪裏還有第二個,他這樣尊貴的身份,怎是我可以肖想的。”

“不過是放任了自己的心。”

“於他,我不過是一灘爛泥而已。”

黃鶯不忍道:“姑娘,你怎可這麽說自己,您這麽多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,別人不知道,黃鶯一直跟著姑娘,最是知道的,姑娘跟那蓮花一樣幹凈純潔。”

雲柳低垂了眸子,道:“你也說了,別人不知道,在這種地方,誰又會相信,你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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